巴克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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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正文：

莱戈拉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阵恍惚的心悸，他现在站在一片如镜面般平静的黑色湖水中央，周围是虚无又密闭的屏障，这让他感到压抑又不真实。四下是纯粹的安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鼓噪着耳膜。

一阵舒缓的风吹过，坚硬的水面掀起了些微的涟漪，像从远至近推进的墙压向莱戈拉斯，他没有躲，只是轻轻闭了下眼睛。

一个黑影仿佛从虚空中走来，越来越近，“你的确胆识过人，有些人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吓的尿裤子了……”

黑影站在距离莱戈拉斯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个看似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影，兜帽遮住头脸，让人看不到长相，那声音低沉而飘忽，给人以绝对的压迫感。

“先不要说话，让我猜猜……”那黑影有着某种神经质的语调，“你不是单纯的入侵者对吧，看来是我的疏忽，我的最高执行者并未对我报有绝对的忠心。”

莱戈拉斯深深喘了口气，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这个虚幻又真实的黑色身影，然后年轻人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微微抬起了一边的嘴角，“因为，他的‘忠心’一直都在我这里。”

他们决定走上这条路并付诸行动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既然迟早要被发现，而他们又都不准备躲藏，那么不如就用最直接的办法。

瑟兰迪尔向最高领袖通报了入侵者秘密侵入的报告，他将亲自押送这个地球来的人类觐见最高领袖。

“你相信我吗莱戈拉斯。”穿戴了整齐制服的瑟兰迪尔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狩猎者，然而他那双蓝眼睛里温柔的倒映着莱戈拉斯的脸庞。

“是的，从始至终……”年轻人微微笑了笑，他的手指与瑟兰迪尔的生化手指轻轻的纠缠在一起，不愿离开，“从来没有改变过。”

“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有我在，我的‘忠心’永远都在你那里。”

最高执行者带着莱戈拉斯进入高塔，来到极乐世界的核心区域，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直面真正的最高领袖。

现在的莱戈拉斯本人半跪坐在主控大厅的一座平台上，这里更像是个大型机房，银白色的机械和电子设备看起来像冰冷的城堡，而这个平台就是属于索伦的王座。进入精神领域的链接是只是单纯的连线，那些线路迸发出彩色的光斑，把莱戈拉斯的精神送入最高领袖的领域。

而当真正进入这里，莱戈拉斯觉得连他的灵魂也已经误入歧途。

“你现在很脆弱，我只要稍稍用力，你的神经元就会‘咔啪’断掉。”索伦微微抬手，水面上泛起浓稠的黑色波纹。

“也许在我面前，你也只是个脆弱不堪的源代码？”莱戈拉斯不屑的笑了笑，“随即一丝带着亮纹的银色波纹在水面上颤动并浮现。”

外面控制室里与莱戈拉斯身体相连接的线路也呈现五彩的透明光纹，那非常漂亮，可瑟兰迪尔无心欣赏，他一直以最近的距离守在莱戈拉斯身边，他知道莱戈拉斯进入到了什么地方，在那里想要毁灭一个人的精神与灵魂，无需刀枪。不过他会保护他，而且不再食言。

“看来你们给我送了个大礼来。”最高领袖有些许的惊讶，当他试图进入莱戈拉斯的精神领域，就感知到这个地球小鬼带来了了不起的东西，那是他惧怕的也是最想得到的东西。

“知道人类和智能AI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索伦移动了他的身体，看起来像个恐怖的鬼火，而那语调带着鄙夷，“人类的感情总是会成为他们变得更为强大的阻力，但说来可笑，那却成为了我所需要的最大载体。”

黑色人影晃动了两下竟然变换了形态。一对看似普通的中年夫妇并肩站在莱戈拉斯面前，金发蓝眼的女士面容清丽端庄，她忽然笑了，声音和悦动听，“你可能不记得你的父母是谁了，但是我知道，并能让你拥有他们的爱……”

美丽的女人向莱戈拉斯伸出手，温柔的几乎让莱戈拉斯动容，但他只是眨了眨眼睛，这让水面上那丝亮银色颤动了一下。

“人类总是自命清高，他们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但他们首先连自己的情绪和情感都掌控不住。”年轻的夫妻消失了，人影变成了一位瘦高的长须老者，莱戈拉斯不认识他，但他猜测这可能就是医生口中的萨鲁曼博士，老人神色黯然，声音苍老，“他们总是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还要把罪责推卸到他人身上…… 多愁善感又情绪化，这是人类的致命的弱点。”

萨鲁曼慢慢变换形态，然后变成了甘道夫，他苍老混沌的眼珠死死盯住莱戈拉斯，“时代需要进步，这世界需要几千几亿年的镇痛才能变得更加伟大。人类自负的想赋予一切以生命，但又害怕被取代，被控制。”甘道夫渐渐消失变成了莱戈拉斯本人，他有一双璀璨的蓝眼睛，“他”注视着莱戈拉斯，微笑的样子善良无害，“但现在你来了，我亲爱的莱戈拉斯，我们非常像，执着却不贪婪，有目标却不鲁莽。”他向莱戈拉斯伸出手，“你带来的不只是重启系统，还有极乐世界的原始代码，智能机器与人脑结合的最终密钥……”

莱戈拉斯的心碰碰作响，他知道索伦能够窥探他的思想。

“我们将无懈可击，再无人能反抗。我们可以共同享有这一方净土，这将是我们的伊甸园……”“莱戈拉斯”眨了眨了下眼睛，“哦对了，还有他……”“莱戈拉斯”慢慢消失，变成了瑟兰迪尔，那个高大英俊的改造人，然后他以那沉稳华丽的声线继续说，“我们可以拥有整个极乐世界，整个地球，甚至整个宇宙，莱戈拉斯，只有我们，这一切都将属于我们俩……”

瑟兰迪尔向他伸出的手坚定有力，而且充满了诱惑力，他脸上有温柔隐忍的微笑，那让莱戈拉斯动摇，他握紧了拳头，水面上变浅的银色光线又闪烁了一下，“不，索伦，你可能还是不明白……”

莱戈拉斯低下头微微喘着气，他现在的心率奇高，一定吓坏了外面的瑟兰迪尔，但他觉得自己不能放弃。抛弃心里那些杂念，莱戈拉斯微微闭上了眼睛。

“人类并非完美，我们感情用事，有时候偏执又愚蠢……”莱戈拉斯也渐渐改变了模样，他现在变成了那个小男孩，那个曾发誓要保护他一辈子的瑟兰迪尔哥哥，“但我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前进，正是因为我们的不完美。”小男孩向前走了一步，脚下是不断晃动的发亮的脚印，“人类的感情最为脆弱，也最为强大…… 我猜你即使能读取人类的思想，却永远读不懂他们的爱。”

小男孩步步向前，直到他站在了那个强大的“瑟兰迪尔”面前，小男孩变成了另一个男孩，更瘦弱更矮小，却有双倔强眼睛的小小莱戈拉斯，仰着头望向面前的高大男人，然后对他微笑着伸出手，“我会带你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爱与情感……”小男孩声音稚嫩，却充满爱的蛊惑，“那比享有权利更伟大，比得到世界更美妙……”

整个黑塔爆发出突然性的剧烈震动，各种器件发出扭曲挤压的嘶鸣，警报爆发出红色和黑色交替的恐怖颜色，莱戈拉斯身下的线路像活了一样慢慢浮动，里面晶亮的神经元物质疯狂的乱窜。

瑟兰迪尔看了一眼莱戈拉斯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平静面容。这个信号他明白，他也并没有奢望莱戈拉斯能够说服最高领袖拱手投降，他知道黑塔警报响起后将会发生什么，由一千个智能机器执行者组成的庞大军队将经由八个入口包围并进入这里，直到它们杀死目标。

瑟兰迪尔没有告诉莱戈拉斯，他们甚至没有备用方案。瑟兰迪尔在闪烁的灯光下虔诚而缓慢的低头轻吻了莱戈拉斯凉凉的额头，然后站起身。他握住了背后的刀柄，那是他背在身后的两把乌金的大马士革长刀，刀柄上雕刻着永生花的雕纹，一直延伸到刀身。这是他的武器，充满原始而暴力的美学，这是他用以保护莱戈拉斯的最后的防御，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刀刃切割金属机器人的声音并不美妙，那些高精尖的激光子弹就像从天而降的雨点，而莱戈拉斯依旧静静的“沉睡”在那里，毫无防备毫无抵抗力，但瑟兰迪尔已经化身成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他的长刃比子弹还快，翻飞的电火花与人造积液就像火光中弥漫的血花。

这是场残忍的杀戮，却也蕴藏着丝丝暖意，因为瑟兰迪尔在莱戈拉斯身边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网，安全的将他笼罩在其中。超级战士的视线里总有一角要留给他的莱戈拉斯，这让他不得不分神，但他身上的弹孔和刀痕不会让他放慢速度，那些精密的痛觉传感器把疼痛真实的传递到他大脑中，但他绝不会因此而皱眉。

“你说他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一千个智能机器人？”恢复形态的最高领袖如一团巨大的黑色鬼魅，但他的恐惧与不安是显而易见的。

莱戈拉斯脚下的银白色水光已经蔓延到了更广阔的范围，它们如藏在水下的星星，搏动着强大的生命力。这个虚无的精神领域里也早已如外面一样狂风大作，索伦强大的精神力仿佛化为真实的刀刃，每一下都切割在莱戈拉斯的身上。这让他痛不欲生，也让他无比清醒。

索伦怎么可能让自己一手建立的帝国如此毁灭，他驱动强大如魔法般的力量，在这个由程式组成的世界里，他依旧是王者。黑色的水面如激起的浪花层层推向莱戈拉斯，攀上他的脚背，小腿，手腕，像梦境里总会出现的恶魔死死将他缠绕，掩埋，扼杀……

瑟兰迪尔看到莱戈拉斯眼皮跳动的时候，刚刚了结了一波攻击，地上堆满了流淌着机械溶液的机器残害。又一批机器人从门口疯狂的钻进来，他利用这短暂间歇，跪下来，贴近莱戈拉斯，年轻人白皙的脸蛋上有一道细小的口子，那是他的疏忽，有一颗子弹还是从他的指缝中溜走划伤了莱戈拉斯。

生化手指遗憾的擦过那道血痕，轻柔的像羽毛，莱戈拉斯耳后跳动着急速的光波，身体也在不安的抖动，然后他看到莱戈拉斯的耳朵里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又一批机器人涌上来，它们执行者着最高领袖的指令，宣读着极乐空间的法则，它们的枪口指向了背叛者。而瑟兰迪尔却意外的扔掉了双刀。

高大的男人用他早已伤痕累累的改造身体死死抱住了莱戈拉斯，他把他严严实实的笼罩在自己的怀抱里，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弥漫着苦涩与甘甜的孩童时代，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抱紧了莱戈拉斯，纵使那些拳头落在他身上，但他死也不会放开手臂。

属于生化人的蓝色人造血液顺着瑟兰迪尔的额角滴下来，滴在莱戈拉斯的脸颊上，看起来就像爱人的眼泪，他贴在年轻人的耳边，急促的呼吸慢慢变成了轻柔的呼唤，“莱戈拉斯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莱戈拉斯…… 没事了，有我在……”

莱戈拉斯猛地睁开眼睛，空气仿佛一瞬间涌进他的胸腔，心跳如擂鼓。日光从屋顶破旧的彩色玻璃照下来，他使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想让自己从梦里醒过来，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出现在他眼前的金色发丝，金发男人扑到他身边正用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哦上帝，这不是梦……

“你终于醒了莱戈拉斯。”瑟兰迪尔的声音微微发抖，生化手臂上的蓝色血管有晶亮的光纹兴奋的跳跃。

莱戈拉斯终于让自己的视线成功聚焦，身体软绵绵的但感觉格外舒适，“都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多久？”

“时间不算太久，但足够让一切都好起来……”

瑟兰迪尔扶着莱戈拉斯走出门，外面阳光不算灿烂，但也足以照的莱戈拉斯睁不开眼，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一时分不清时间和地点。这是他在地球的家，破败教堂的塔楼，他回来了。巨大的十字架依旧屹立，生锈的水管还是滴着水，罐子里仍然有他积攒的糖果。

而当他抬起头，天空中那颗白色的星星也依然挂在天空。穿梭飞船如密密麻麻的小虫有序的排列在空中，破败的城市有了熙熙攘攘的人声，远处有炊烟升起，他甚至听到了隐约的歌声以及欢呼声。

“这是？”莱戈拉斯转过头看向瑟兰迪尔。

“你成功了，在最后一刻，你重启了极乐世界。”瑟兰迪尔凑过来亲吻他的额头，“你说过如果你失败了，就彻底毁了那里，但我知道你会成功。”

莱戈拉斯记得最后当他充满绝望的被黑色浪潮掩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强大而温柔，激荡着他的心，那个声音说：莱戈拉斯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他早在十二年前就听过这个声音，那个会用命去保护他的人永远是他的启明星。

银白色的光芒像照明弹刺破了黑暗虚无的空间，吞噬一切黑暗与罪恶。真正强大的从来都不是武器与统治，而是爱与善良。

重启后的极乐世界继承了来自莱戈拉斯的意识，所有武装机器人都被重启了指令，它们接收到的原始命令是：拯救并保护人类。援助地球上的难民到极乐世界接受妥善的治疗。

于是穿梭飞船和智能AI投入到了有序的援救中，地球上那些苦于没有医疗救助的病人终于有了生存的希望。联合政府接管了极乐世界，黑塔的火焰已经熄灭，最高领袖不复存在，但极乐世界的智能管理系统依旧成为了一切政策的准则，那就是自由和希望，这是属于莱戈拉斯的意志，属于依旧艰难前行着的人类的意志。

但莱戈拉斯彻底失去了意识，一直没能醒过来。

“我带你回到了地球，米斯兰达也没办法唤醒你，他说你可能把灵魂留在了极乐世界……”瑟兰迪尔说起话来有点难过，“但你说过，除了我身边，你哪都不去…… 所以我相信你会回来。”

“天呐臭小子你终于醒了！”楼下传来了老医生粗糙又沙哑的叫喊，“快下来让我检查，你简直要吓死我！”

莱戈拉斯虚弱的笑了笑，他摸了摸自己耳后，如果不是那里依旧带着灼痛，那么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但如今也许噩梦已经醒来。他抬起头看着瑟兰迪尔，还有他衣服领口隐约露出了六芒星纹身，然后伸着脖子去吻了他的嘴角。

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照耀大地，石墙上那个被六芒星包围的ＴＬ刻印，正熠熠生辉。

尾声：

“就知道你这个小混蛋会走……”甘道夫看起来有点难过，他吸了口旧烟袋，皱着眉头靠在门口。

“我会回来的……”莱戈拉斯上前一步拥抱了他的老伙计，“记得要吃早餐，别抽太多烟。”

医生微微笑了笑给他的小男孩整理好斗篷和兜帽，他转头看向等在路边的黑衣男人，那男人靠在一辆已经发动的悬浮摩托边，把同样的金色长发遮在兜帽里，他那两把长刀被黑布卷起来绑在摩托的侧面，整个人看起来威仪又阴郁。

那男人胸腔里跳动着一颗足以毁灭极乐世界的能源，他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武器。当初瑟兰迪尔带着昏迷不醒的莱戈拉斯来找他，他也为这个遍体鳞伤的改造人治疗过。他当时本有机会拿掉那颗心脏，杀死这个极具威胁性的“人型武器”。但当他看到瑟兰迪尔望向莱戈拉斯的眼神时，终究是没有那么做。

老医生哼着小曲转身进了门，而莱戈拉斯也向着瑟兰迪尔走去。

有孩子结伴跑过他的身边，他分神看了一眼孩子脸上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微笑。瑟兰迪尔跨上摩托的驾驶座，把手伸向莱戈拉斯，年轻人拉住那只手，被拉近后得到一个浅浅的吻，然后他借力坐在了瑟兰迪尔身后，顺势圈住他的腰，整个人紧紧贴上男人宽阔的背。

两颗心脏隔着骨肉与生化物质贴合在一起，搏动着同样的频率，而莱戈拉斯耳后薄薄的皮肤下仍然流窜着光纹。

那颗白色的星星悬在他们头顶，像指引方向的启明星，它将带领人类前行，纵使前路漫漫。而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将去往更为荒芜的南方，据说那里的地下之城隐秘着另一个人类的聚集地，联合与共进才是人类的新方向。而“极乐世界”，无处不在。

阳光炙烤着大地，让远方的路变成一片淋了水的汪洋。发动机的轰鸣响彻，气流卷起沙尘。

有你的地方，就是，极乐世界。

End.

这篇拖了蛮久，终章其实有很多和前文的呼应，忘记的可以看看前文。借鉴了一些科幻电影设定，然而把科幻片写成了言情剧也是很绝望了，以后可不敢乱写了。不要在乎逻辑，也请勿考据，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