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樱桃

最近科幻片看多了，勿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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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浑浊的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道，干枯的野草长在路边，薄薄的阳光洒在石块上像破碎的梦。两个男孩拉着手跑过蒸腾的尘埃，而他们身后有两个裹着面罩的执行者在追赶。

“快跑，莱戈拉斯！”年纪稍大的男孩把他身边矮小的男孩一把推了出去，自己则收住脚步等待来自身后的拳脚。

他们是贫民窟长大的孤儿，盗窃或者抢劫。他们终会被人抓住，被这个残酷的世界践踏，金发男孩被按在土里，弓起身体护住自己的头，有重击降落在他身上，把那一点点混浊的光线全部遮蔽。

年纪小的瘦弱男孩没有跑远，他大叫着跑回来跳上施暴者的背，用细瘦的胳膊胡乱的捶打。

这里是2195年的曼哈顿，周围是低矮的房屋和灼热的沙子，曾经这里是地球上最繁华的城市，而如今只是这末世世界里唯一的人类聚集地。未来科技没有拯救地球，愚昧的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人类在近两百年间迅速锐减，空气污染，资源匮乏，社会问题频发，战争和疾病杀死了大量人口。

有磁悬浮的摩托和改装卡车碾压过土路，肤色各异的混居者眼中毫无生气，没人在乎这路边的一起殴斗，毕竟这世界早已破败，高楼大厦早已倒塌，像人类曾经的信仰，再也无法屹立，而死亡只是迟早的事。

凶狠的执行者甩开身上碍事的小孩，他被仍在地上就像条脏兮兮的小狗，另一个拿着电棍的壮汉走过来拽起瘦弱小男孩的头发，白金色的发丝染上了灰败的土色。那人嘴里说着口音浓重的英语，举起冒着火花的棍子准备给这个小杂种致命一击。

叫声哭喊声充斥在灼热的空气里，这世界没有奇迹，只有他们自己。年纪大一些的男孩疯了一样挣脱了打手的拳脚，他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小男孩身上把他死死抱在怀里。

在一个即将毁灭的星球上，愤怒和怨恨在每个人身上显现，两个成年人泄愤一样把拳头打在孩子身上，咒骂他们就像在咒骂这该死的世界。

叫莱戈拉斯的小男孩被压在怀里睁大着眼睛哭的很大声，他的眼睛是种剔透的蓝色，这世间再不会出现的那种蓝色。他吓坏了，刚刚那“勇敢“的举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他耳边那些咒骂与捶打的声响慢慢变成了急促的呼吸和轻柔的呼唤，“莱戈拉斯，闭上眼睛，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莱戈拉斯…… 没事了，有我在……”

莱戈拉斯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停止了五秒甚至更久，他努力的喘气，让自己急速震动的心跳平静下来。

昏黄的日光从屋顶破旧的彩色玻璃照下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自己从那个纠缠了他十几年的梦里清醒。他翻了个身，冰冷的身体上全是冷汗，外面的温度会急速上升到35度以上，而极寒的夜晚才刚刚过去。

年轻人坐起身揉着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打了个哈欠，他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可能从离开那个人的怀抱开始，他就再没能真正的好好睡上一觉。因为再没有人在寒冷的夜晚和他一起躲在烤热的毯子里拥抱在一起，那个人会把他搂在怀里拍他的背，会为他捂住耳朵让他不要听到门外那些宵禁机器人恐怖的脚步声。

他那时候会说，“瑟兰迪尔哥哥，它们会抓走我们吗？”

而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人会空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对他说，“不会的莱戈拉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里是2207年的曼哈顿，新纪元的到了没能带给任何人以生机。莱戈拉斯像往常一样起床，他换掉汗湿的背心，把一件泛黄的白T恤套在身上，轻工业依旧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幸存的产业，但越来越匮乏的资源使得一件衣服也变得格外珍贵。

这是他从一个醉鬼身上抢来的，他依旧会做偷窃或者抢劫一类的事，就像他幼年时，和瑟兰迪尔一起做的那些事一样。

他往水管上敲了两下，看着细弱的水流流出来，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碎裂的镜子里自己苍白却英俊的脸被切割的支离破碎。他把微微潮湿的长发束起来，长长细细的马尾垂在身后，像时刻纠缠他的往事。

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剪过头发了。

 

撕开包装袋，一块压缩饼干被塞进嘴里，干涩的没有一丝味道的食品，能让他活着。原来他还活着啊。

推开生锈的铁门，外面浑浊的空气让他咳嗽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能见度可以看到一个苒苒升起的苍白的太阳。这是一座教堂高高的塔楼，可能报废于一百年前，锈迹斑斑的铁架和石墙总是在沙尘暴来袭时发出倔强的呻吟声。

他咬了一口手里那块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把苦涩与绝望囫囵咀嚼，然后咽下肚里。他坐下来，把腿荡在几近腐朽的石墙之外，眼前的世界可能比十几年前更加疮痍，随意搭建的房屋如坟墓，折损的楼宇像屹立不倒的墓碑，堆积如山的废料，弥漫于空气中的腐败的气味。只有那废弃多年的高架轨道还在斑驳的控诉着历史。

地球上最后的人类被残忍的舍弃了，他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上，等待自然给予他们的最后审判。

他侧过头，忽然看到一个金发男孩坐在他身边，他脸上有很多伤口，衣服几乎看不出颜色，那个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如至宝一般举到他面前。

“喏，我拿到了，给你。”

十三岁的瑟兰迪尔把一颗发青的苹果举到小小的莱戈拉斯面前，用那只还流着血的手。

“那帮蠢货才打不死我们，给你，快吃吧。”

小男孩的蓝眼睛还红红的，看到苹果后一闪而过的惊喜迅速被泪水取代，“你是笨蛋吗，你差点被打死，就是为了这个？”

“总吃那些压缩食品，你会不长个。”叫瑟兰迪尔的男孩看着莱戈拉斯几乎从领口滑出来的肩膀咬了咬嘴唇，把苹果在自己的衣服前襟上蹭了蹭递到莱戈拉斯面前。

瘦弱的男孩抹了把眼泪接过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又酸又涩的味道让他几乎哭出来，这是他不敢奢望的味道。他舍不得吃掉，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当着瑟兰迪尔的面吃完这个苹果，他一定会伤心的。

“喏，这个给你的。”小男孩用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然后攥着小拳头伸到瑟兰迪尔眼前。

一枚裹着彩色糖纸的糖块落在瑟兰迪尔手心，大男孩的蓝眼睛里同样闪过异样的神情，他说，“不是说了不让你偷东西。”

莱戈拉斯忽然笑了，“你这个笨蛋！”

他们看着对方一起笑起来，在这个破败城市的一角，因为一个苹果和一颗糖果的渺小喜悦而大笑起来。

“莱戈拉斯……”他听见瑟兰迪尔叫他。

“恩？”小男孩靠着瑟兰迪尔哥哥的肩膀，舔着手指上酸涩的果汁。

“我一定会带你去那里……”

 他们一起抬起头，一个白色的六芒星挂在遥远的天际。

“没人能去那里，我们去不了。”小男孩才八岁，但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从他成为孤儿的那一天起，从他只要仰头就能看到那个白色的星星起，他就知道。

“只有去了那里的人才能活下去。”瑟兰迪尔理了理小男孩满是灰尘的齐肩发丝，然后在他耳边编起整齐的发辫，“我会带你去那里，我们会活下去。”

莱戈拉斯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糖果，他从那天起每天都会弄到一颗糖果，放进铁罐子里，十二年从没间断，他已经攒了满满一罐子，他要留给那个会用命去为他偷苹果的瑟兰迪尔哥哥，但是他始终没能再见到他。

年轻人无奈的笑了笑，抬起头看向遥远天际外那颗白色的六芒星，距离地球 八百公里外的近地轨道上的一座智能人工空间站，那是人类决定放弃旧时代展开新生活的起点。莱戈拉斯不了解那里，据说那里有纯净的空气和绿树，清澈的阳光和蓝天，被严格控制的百万人口生活在那里。他们享受来自地球的引力轨道和最后的庇护，却毅然决然的选择抛弃地球上剩下来的人类。

只有抛弃糟粕才能开创新的未来，放弃并不代表失败，而是改正错误寻求真理的起点。于是一些错误注定被改正，被遗弃，比如瑟兰迪尔，比如莱戈拉斯，比如地球上卑贱的生命。而那颗白色的星星将承载着人类新的希望继续繁衍和壮大，那是真正的极乐世界。

人们叫那里“极乐世界”，没有伤病没有痛苦，只有极度的快乐。

地球与极乐世界的往来被严格控制，极乐世界不接受来自地球的移民申请和往来请求。只有拥有特殊DNA身份证明的富人才能成为极乐世界的居民，而被留在地球上的人类及其后代，甚至永远无法看到极乐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破败的十字架歪在房顶的一边，一座废弃的教堂，曾经的信仰之地，上帝却早已离人类远去。这是幼年的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最喜欢的地方，分享偷窃的成果，躲避追打，或者只是看着遥远的极乐世界，分享心中遥不可及的梦想。

莱戈拉斯在经过一块石板时停了下来，他用手指轻轻蹭掉灰尘，那上面是一个隐约的雕刻，虽然已经模糊，但依旧深刻的印在那里。T和L的字母紧紧靠在一起，被一颗星星图案包裹其中。

他还记得那是个飘着雨的夜晚，自己因为高烧而迷迷糊糊的躺在瑟兰迪尔怀里。虽然他吃了瑟兰迪尔为他搞来的抗生素，但是这依旧是件糟糕的事，他可能得了疟疾或者肺炎，他很可能会死去，在这里病痛就意味着终结。

“你会好的，我保证，明早你就会好的……”瑟兰迪尔虽然担心的两手颤抖，但依旧紧紧的抱住他滚烫的身体，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讲那本旧画册上的故事。

然而黎明还没到来，大门就被野蛮的闯入。伴着咸湿雨水涌进来的还有军警和机器人。那不是普通的宵禁机器人，而是涂着六芒星标志的生化机器人，他们来自极乐世界。

瑟兰迪尔被机器人提起来的时候，疯狂的挣扎毫无作用，他只能看着发着抖的莱戈拉斯被扔在地上。因为被严格控制的出生率，极乐世界会在地球筛选拥有健康基因的孩子并带他们到极乐世界去，有人说他们是幸运儿会在那里展开全新的生活，也有人说他们只是被带到那里成为生化试验对象。

所以他们来了，选中了瑟兰迪尔，这个拥有健康基因的男孩，却扔下了莱戈拉斯，因为他正被病痛煎熬，可能就要死去。

“不！放开我！我不离开这！没有我他会死的！”瑟兰迪尔拼命的挣扎，绝望的流下眼泪。

为首的军官浑身都裹在皮革斗篷里，他看了看地上那个瘦弱孩子泛黄的眼珠，“有你在，他依旧会死的……”

被宣判死刑的小男孩最后还是蹒跚着追出了屋子，瑟兰迪尔的喊叫声仿佛还在耳边，飞船上刺眼的光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但是他只来得及看到两艘黑色飞船在雨幕中飞向天际，船体上那属于极乐世界的标志将成为夺走他一切都噩梦。

他被浸泡在冰冷肮脏的雨水里大声哭喊，却唤不回那个发誓要和他永不分离的人。

 

莱戈拉斯走下旋转的长楼梯，在小厨房里冲了一杯麦片粥，这可算得上是高级货，有钱都不一定能搞的到。他端着麦片来到一楼的一扇木门前使劲敲了敲，“你的早餐甘道夫，我要进去了！”

年轻人推开支吖作响的门，下一秒就咳嗽起来，屋子里飘着浓重的烟草味，空气混浊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你是要把自己呛死才甘心吗！”莱戈拉斯挥了挥手，当然毫无作用，“谁会相信你是个医生。”

屋子里乱糟糟的如同一个大仓库，一面墙上挂着几个破旧的显示屏，其中的几个闪烁着电子数据，一个苍老的声音混沌的响起来，莱戈拉斯这才看到了他口中的甘道夫。

“咳咳……”那个声音像是有人踩爆了破旧的风箱，“你这个小混蛋就不能小点声。”

莱戈拉斯笑了笑走到堆满杂物的桌子前，伸手扫开了一叠纸张，把那杯价值不菲的麦片放在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那就请快点享用您的早餐吧，我还急着出门。”

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濒死的莱戈拉斯被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救起，他只是说自己叫甘道夫，是个医生，他说话颠三倒四，有时候疯疯癫癫，但是他救活了莱戈拉斯，并收留了他。

医生说话很刻薄，但也会经常救助一些得了肺结核和肿瘤的病人，或者仁慈的给他们一个痛快地死法。莱戈拉斯后来一直和他相依为命，经常拌嘴，但也其乐融融。

 
 瑟兰迪尔自离开后再没有回来，也全无音信，他可能是死了，也可能过上了极度享乐的生活，他已经忘了地面上那些曾经悲苦的人和事，毕竟谁愿意记得呢。而莱戈拉斯坚强的活了下来，如荒原上一根杂草，渺小却坚韧。

老者眯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莱戈拉斯，“你的一百万攒好了？”

年轻人摆弄着手边一对有白色手柄的匕首，“加上前两天我拆掉的那个机器人，一百万很快就凑齐了，到那时……”

“到那时，你就能到上面去，去找你那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甘道夫把麦片喝进嘴里，鄙夷的撇了撇嘴，“把你的一百万给我拿来。”

“什么？”莱戈拉斯皱着眉头用蓝眼睛看着医生，“那是我要付给金雳的定金，他说，他们……”

“他答应你什么了？你给他钱，他就让你坐上他们的偷渡飞船到极乐世界去？”老人嗓子里发出干涸的笑声，“这么多年，没有人偷渡成功莱戈拉斯，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两百万，那都是骗人的，一切想要上去的人只会被极乐世界的中子炮炸成碎片……”甘道夫灰色的眼睛飘向远方，那里仿佛藏着很多故事。

“我必须去那里……”莱戈拉斯把两只手攥的紧紧的。 

去往极乐世界已经不再是儿时的一场梦，那是一句诺言，一个未完成的使命，他要去找瑟兰迪尔，无论他是生是死。他要找到他，当面问他是否还记得他们在孤儿院结下的友情，是否还记得在臭水沟边结实的拥抱，是否还记得那个刻在十字架下的星星，是否还记得一个叫莱戈拉斯的小男孩。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徐徐的白烟又从甘道夫的烟斗里冒出来，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总是说，这个世界上唯有这杆老烟枪不会背叛他，“时间就要到了臭小子…… 我会送你到极乐世界去，只有我能做到……”

 

莱戈拉斯把夹在指尖的烟头扔在地上，用靴子碾碎，比尔博家的烟草总会呛的他流眼泪，但老比尔博总是说烟草能让人清醒。拉好夹克拉链，拉起面罩盖住口鼻，莱戈拉斯抬起长腿跨上他那辆改装过的悬浮摩托。

阳光炙烤着大地，让远方的路变成一片淋了水的汪洋。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气流卷起沙尘，而他的前方是那颗白色的星星。

 

瑟兰迪尔握着莱戈拉斯的小手，在六芒星的中央刻下TL的字母，昏黄的日光洒在他们沁着笑容的脸上，竟映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信仰早已泯灭，但我却始终记得那句话。

“我们会去往极乐世界，一起。”

 
tbc. 

 极乐世界【Chapter.2】

 极乐世界大概这样

  

部分设定源自电影《Elysium》，不擅长科幻片，先写一部分试试水吧，其实我就是想写这个两小无猜的部分，后面要不就不写了吧？哈哈哈。感觉科幻片这种设定蛮多的，就不赘述背景了，逻辑什么的不要在意，如果有后续，可能会杂糅一些科幻片的设定，勿考据。